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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當時自己剛剛從大學畢業,在家扶中心擔任社工,一個月薪水兩萬八。

而月,則是自己輔導的第十七個孩子。

檔案上寫著「長期受虐」,驗傷單的花樣則琳琅滿目。每次見到月,月的身上總有新的傷口。

但月從來不哭。

輔導室,桌上堆著積木與行為量表。正值梅雨季節。

「我勸妳還是別浪費時間,我不需要輔導或安慰。」月靜靜地說:「我很清楚自己沒有犯錯。」

「我知道。」Ramy當然知道,自己當初也沒有犯錯。

但輔導是制式的流程之一,而Ramy的薪水就鑲嵌在這個流程底。

「再過幾年,我就滿十八歲了,如果我沒有被我爸爸打死的話。」月看著窗外,雨下個不停。

Ramy聽了很心酸。看到月,就彷彿看到當年無處可躲的自己。

無處可躲到,乾脆在頸子劃下血流如注的那一刀。

「那個人打我也就算了,再怎麼打也改變不了我不會成為他的事實。但打我媽我就無法忍受了。」月隨手玩著桌上的積木,雖然他不是那種會花心思在積木上的小孩。

「我正在計算那個人打我媽的次數,從我開始記錄,已經八十四次,而且還越來越頻繁。」月看著手上的積木,用超乎冷靜的語氣說出更驚人的句子:「如果那個人再不收手,等到第一百次的時候,我就會殺了他。」

Ramy愣了一下。

「姊姊妳放心,這麼做對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我研究過法律條文了,只要我在十四歲以前殺了那個人,就不必坐牢,只要加強心理輔導跟定期向派出所報到等等。算一算就是下下個月了,到時候再請姊姊多多指教吧。」月將積木放回桌子。

Ramy仍舊說不出話來。

「對了,我還記得姊姊跟我說的那個故事,我知道那個故事是真的。」月的眼睛洋溢著天真無邪:「姊姊的繼父還活著嗎?如果還活著,我順便一起殺掉吧,反正法律會保障我殺人的權益。」

Ramy突然流下眼淚。

「這點小事不需要掛在心上。」月皺眉。

Ramy搖搖頭,搖搖頭。

在那個時候,Ramy突然心靈澄明。

明白了當初朝頸子劃下那一刀,神卻沒有帶走她性命的理由。





一個星期後,月口中的「那個人」在住處的樓梯間,被一個身穿粉紅色雨衣的怪客亂刀刺死,現場血跡斑斑。

Ramy像是突變般分裂出另一個需要冷酷的個性,與名字。

吉思美。

此後Ramy到空手道館、跆拳道館、柔道館學習格鬥,但Ramy很快就發現,殺人並不是格鬥,兩者之間幾乎毫無關連。

於是Ramy自行摸索把玩刀子的技巧,直到刀子成為自己深受信賴的殺人工具。

比起殺手間最常見的師承制,吉思美的誕生就像是天命般的自我培育。

所以,吉思美比大多數的殺手都要弱。

因為弱。

所以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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