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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藍姊是一群在泰緬邊境賣春的女人之一,這群女人共同的特色,是臉上都有一條疤,這條疤是她們屬於黑山老大的財產證明。

 

任何人,任何混混,當然也包括任何嫖客,只要一看到她們臉上的疤,就知道她們是不能被欺負的,要上床,簡單,上床前這些女人說多少錢就多少錢,別想賴也別想打折。當然了,打著黑山老大的招牌,她們也包準將你服侍得妥妥貼貼。當然當然,這條精心砍在臉上的疤,也提醒了這群可憐的女人,黑山老大隨時隨地想對她們做什麼事,她們都只有乖乖接受的份。

 

是這樣的,黑山老大在兩個禮拜前死了……報應啊報應。大家都說他是坐在馬桶上被自己的手下亂槍打死的。然後那些個個都想當新老大的手下又花了十多天把其他手下給打死,理由是幫老大報仇。要命的就是,黑山老大的手下很多,打了十幾天大家都沒死乾淨,現在還有一種延長加賽的氣氛,甚至引來其他幫派落井下石的槍火。

 

現在這群賣春女人沒有幫派可以依靠,許多女人寧願不開腿賺錢,也不想冒著被白騎的可能出門,過一天是一天。危機就是轉機。藍姊的意思很簡單,她想試試看讓姊妹們自立門戶,如此一來就省去應該給幫派的那一份。一群妓女自立門戶的前提當然是找一個可靠的男人,這個男人最好看起來很兇,最好動手狠辣,最好狠到殺人不眨眼,最好這個男人並不想在她們的皮肉活上動抽成的歪筋……嗯,至少別動太多。

 

「我們供你吃住,你呢,每天晚上都可以跟一個沒客人的姊妹睡覺,不,每天晚上讓你隨便挑一個姊妹跟你睡,你只需要保護我們不被欺負,幫我們把壞客人趕走。」藍姊一邊說,一邊用舌頭複習我身上的敏感帶。

 

「怎麼聽起來像是吃軟飯的小白臉。」我皺眉,有點癢。

 

「嘻嘻,這裡壞男人很多,這工作不可能讓你覺得自己像小白臉喔。」

 

「也好,不過我不知道我會幹多久,反正我現在沒事,先試試。」我醜話講在前頭:「總有一天我會走,我要走的那一天妳可不要說我沒人性就好。」

 

這可是說真的,總有一天我一定會放下這些逼人的槍林彈雨,到某一間酒吧展開我的搖滾歌手第一站,之後我會唱到什麼樣的舞台我沒設限,總之我很清楚那才是我想要的真實人生。

 

「你想去哪?」

 

「我們還沒那麼熟呢……藍姊。」

 

「說不定在你說要走之前,你就橫屍街頭了呢哈哈。」

 

藍姊口無遮攔地開玩笑,一口含著我的要害當賠罪。真是見鬼了。

 

於是我就展開了每天在不同女人旁邊醒來的日子。

 

這份差事一開始的確十分棘手,因為製造屍體並不是這群妓女希望我用來保護他們的方法,尤其過多的屍體會引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我能不開槍就不開槍,就算要開槍我也得強忍把對方爆頭的衝動。

 

唉,不用槍,光用拳腳,我又不是什麼功夫高手,怎麼可能每次都完美得把對方揍成豬頭,我偶而還是會反射性將不識相的爛客人整個脖子給扭斷------上一個我,肯定是一台超兇狠的殺人機器?

 

是的基本上我很可靠。前些日子有幾個想白嫖的爛男人被我打成殘廢後,就很少有人敢欺負這群臉上有疤的妓女,這群妓女笑吟吟地做了好一陣子生意。但當黑山老大那些手下自相殘殺過後、終於確定新老大誕生的那一天,新老大就派人來跟藍姊說,明天開始他們會重新向她們收規費,不然她們的臉上就準備再多一條充滿意義的刀疤,跟上一條加起來,正好組成一個大叉叉。

 

藍姊問我怎麼辦。我說,能怎麼辦。

 

當天晚上那個新老大就死了,據說是在陽台抽菸時被亂槍打成蜂窩。我猜幹掉他的那個槍手一定是個很大方的人。

 

黑社會嘛,那群新老大疑神疑鬼的手下又開始拿槍轟來轟去,等到那些白痴轟出更新的老大之前,那群妓女又賺到一些不用被抽成的好日子可以過。我想至少有兩個月吧。這兩個月我實在沒力氣去想當駐唱歌手的事,不是我偷懶,而是我太勤勞當這些妓女的枕頭。

 

那一段無暇搖滾的日子真的很廢,肉慾蔓延,我一遍又一遍上了所有臉上有疤的妓女。其中我最喜歡上一個叫「跳跳」的女人。跳跳不是最漂亮,也不是最年輕,而是跳跳跟我聊天的樣子很可愛,嘴唇嘟來嘟去的很性感,我光是聽她抱怨上一個客人衛生習慣有多差我就會慾火焚身。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但這肯定不是愛情,見鬼了我怎麼會對妓女動情呢?幹當然不是。只能說每個女人性感的點都不一樣,跳跳正好有個地方吸引了我。

 

「喂,你以前是做什麼的啊?」跳跳正在煮飯。希望這次別又焦了。

 

「那妳以前又是做什麼的啊?」我不是故意反問,而是她第一個問題就考倒了我。

 

「問那麼多要做什麼啊?要娶我啊?」跳跳瞪了我一眼,作勢要踢我。

 

「……」我用腳趾切換電視頻道,慵懶地說:「我還真不知道我以前是幹什麼的,我對現在的自己做的事有點印象,大概是從三年前才開始的吧。妳不是常看電視劇嗎?跟那些智障男女主角一樣,我得了見鬼的失憶症。」

 

「失憶症?真的假的?」跳跳幫我盛了一碗飯:「哇!」

 

「既然都忘光了,我也不是那麼在乎,反正我現在過得不錯啊。」

 

跳跳幫我拿筷子,表情有點難以置信:「所以你真的忘了你以前的事啊?三年前的事都忘了?這怎麼可能啊,好誇張喔,你的腦袋有被什麼很重的東西打到嗎?還是你出過車禍?」

 

「我連怎麼搞丟的都忘了。」我拿起筷子,滿不在乎地夾起了豆芽菜:「反正!忘了就不會在乎,如果真的忽然想起來的話才恐怖吧?如果說我真的有介意的地方,那就是……我很好奇我是怎麼弄丟我的過去的?哈哈哈,吃飯吃飯。」

 

「怎麼那麼隨便!我要聽我要聽我要聽我要聽我要聽……」

 

話夾子打開,跳跳就成了我第一個失憶症的真正聽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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