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妳（8）
才一個禮拜不到，若潔就快要崩潰了。
昨天拍了一整個白天的照片，傍晚回到公司又唸了五個小時的書，真的是念到快要哭了。
尤其數學遇到了瓶頸，在「平面向量」的單元裡遭到很大的挫折，腦子好像停止運轉了，
不管阿哲怎麼耐心地用例題解釋，若潔還是解題解到連手中的自動鉛筆都感到一陣哽咽。
阿哲越是放慢聲音、一遍又一遍耐著性子講解箇中原理，她越是認定阿哲是在用他的
高智商報復她。
回到家時，若潔洗完了澡，來不及戴上耳機就倒頭睡死。
接來的禮拜六跟禮拜天，完全沒有通告。
這意味著若潔要接受「用功讀書」的轟炸連續四十八小時。
若潔早上九點半，臉色蒼白地出現在公司，而阿哲老早就做在讀書房裡準備出國留學的考試。
「真好啊，你一定很喜歡唸書吧？準備考試這種事真是太適合你了。」
若潔將裝著早餐的紙袋放在桌上，坐下時眼神還殘留著昨晚離去時的渙散。
正在看書的阿哲抬頭瞥了一眼。
「綁馬尾好，這樣看起來比較有精神。」阿哲罕見地對若潔表達正面的意見。
今天早上一起床，她完全不想整理頭髮，乾脆用髮束一纏，綁著馬尾就出門。
不過，若潔可是有濃濃的起床氣。
「你真的是宅男吧？」若潔打開紙袋，拿出苜蓿芽三明治跟豆漿。
「或許是，但為什麼？」阿哲杵著下巴，翻了一頁。
「馬尾啊。」
「馬尾怎樣？」
「很多宅男都喜歡女生綁馬尾，真搞不懂，女生綁馬尾看起來就比較清純嗎？你們知不知道，
女生綁馬尾其實會將頭皮向後拉扯，導致臉部的皮膚緊繃，
綁馬尾習慣之後如果有一天突然不綁了，反而會讓臉部的皮膚鬆弛，非常可怕，你們都不懂嗎？」
若潔越說越激動，不知道在火大什麼。
「……當我沒說。」阿哲一點也沒有反駁的勁：「隨便妳愛不愛綁馬尾。」
距離預定要開始上家教課的十點，還有約莫半小時，若潔慢條斯理啃著看起來營養不良的三明治，
一邊翻著從公司門口隨手拿來的報紙影劇版。
阿哲旁若無人地繼續他的考試準備，只聽得見他用螢光筆劃線的吱吱聲。
兩個人彼此都不想找話題抬槓，可說是任性的沉默。
咚咚咚。
門打開，保姆珍珍走進來，手裡拿著一個剛剛打開來的牛皮紙袋。
若潔吹著熱豆漿上的熱氣，心想準沒好事。
「若潔，這本書要請妳寫推薦序。」
保姆珍珍從紙袋裡抽出一大疊厚厚的列印書稿，若無其事解釋：
「這個作家的新書再兩個禮拜就會出了，據說他蠻喜歡聽妳的歌，他的出版社就問妳可不可以
幫他美言幾句，可以的話就幫他寫一寫。」
若潔接過，翻了幾頁。
「這個又不是小說，散文集我不喜歡看耶。」若潔咕噥。
「沒時間寫的話，掛書腰純推薦也可以。」
珍珍也沒有堅持：「真的不想我再幫妳推掉，沒人會怪妳。」
保姆珍珍插著腰站在門口，有點立刻就要得到答案的意思。
「可是他說他喜歡聽我的歌，這樣推掉，好像說不過去。」
若潔有點苦惱：「但如果只掛書腰推薦的話，讀者一定會發現其實我根本沒有看過這本書，
只是隨隨便便讓對方用我的名字而已，絕對會被酸。」
保姆珍珍兩手一攤，對若潔的苦惱不感興趣。
「反正這種推薦沒辦法收取任何費用，純粹做做人情，不做也無所謂，我們本來就沒欠他。」
保姆珍珍說：「要不然我跟他說，下次他出的書如果是小說的話，我們再幫他寫推薦，
這次就先不要。」
若潔看著手中的書稿，卻又根本沒在看，只是在想如何兩全其美。
這已經是第五次有人要請若潔幫忙推薦新書了。
某個程度來說，這是若潔逐漸走紅的指標之一。
這年頭作家請名人幫忙推薦新書已經是一股風潮，在書腰上站台的名人名字幾乎要與封面上的
書名一樣大，不曉得是不是一種變形的本末倒置。
如果若潔願意推薦，也不是完全做白工，至少可以藉著推薦好書讓讀者知道自己雖然是一個
偶像藝人，但偶而也是會看書的------這點很好，尤其若潔一直想洗刷網友老是栽贓她「腦殘」
的偏見，這也是之前四本書若潔本本都願意推薦、甚至認真寫幾百字推薦序的原因。
「他只是看妳有點人氣，不見得真得喜歡聽妳的歌，那種客套話不用盡信。」
阿哲突然冷冷地插嘴，手中的厚書又翻了一頁。
這三句話，其中有一句話踩到了若潔的地雷。
若潔看著保姆珍珍，果決地說：「我會寫，多久要交？」
「對方說三天，但我想最慢一個禮拜內要交都可以。」
「好，書稿我帶回家看。」
「不必寫太多沒關係啦，有寫對方就很感激了。」保姆珍珍關上門。
這一疊預印出來的書稿，足足有三百五十四頁。
若潔沒有立刻把書稿收進大包包裡，而是看著放冷箭的阿哲。
「幫名作家寫推薦序，說不定會增加我的潛在歌迷。算是我的工作內容。」
「嗯。」
「只不過，寫這個推薦序會妨礙到我的學習時間。」
「……」
「你不是說，如果我的人生妨礙到了指考成績，你就要勉為其難出手干預嗎？」
「嗯，妳說的很有道理。」
阿哲淡淡拿了書稿過去，只是加了一句：「我幫妳寫推薦序，但是我看書的時間跟寫序的時間，
要算在我的家教時數裡。畢竟這也算是我協助妳考好指考的工作內容。」
真是錢鬼！
「可以，我會跟坤哥說，時數你愛怎麼報就怎麼報。」
若潔故意裝作無辜，繼續說道：「只是你自己也快考試了，還要看完這本書寫推薦序，沒問題吧？」
「我的話，當然沒問題。」他輕描淡寫地說。
好像有一道閃電從阿哲的嘴裡，瞬間擊中若潔的眼睛。
「什麼叫”我的話”？」若潔沒有發現自己提高了音量。
「嗯。」阿哲應得很隨便。
嗯？
若潔放下手中漸漸不燙的熱豆漿。
「宅男，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笨？」她很認真。
「時間到，上課。」他拒絕討論。
阿哲闔上自己的考試書，拿著藍色白板筆站了起來，迅速在白板上寫了一道數學公式，
但若潔卻根本沒有拿出數學參考書。
「回答我，宅男！」她的頭髮快豎起來了。
「笨不笨，接下來的一個小時就可以知道了。專心，用功，一次就搞懂。
妳如果真的很笨的話，我也會很困擾的。」阿哲輕描淡寫地用筆敲著白板。
目中無人！
若潔狠狠地用眼神殺了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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