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空蕩蕩。
只看見樓梯後的,對面人家的一堵水泥牆。
如果剛剛有人從門外丟東西進來,不管腳步放得多輕,應該多多少少會聽見踩在生鏽的鐵製懸梯的聲響吧!全身縮成一團的小恩也呆住了。
男人對這樣的結果有些失望,卻也顯得異常激動,用笨拙的手指竭力做出最保險的精細動作,將手中的物事------一只牛皮紙袋,幾乎毫無損傷地拆開,畢恭畢敬地從裡頭捧出一小疊紙。
小恩傻眼。
男人轉身,單膝蹲下,將那疊紙慎重地交給小恩。
「讀給我聽。」男人像個聽話的孩子,語氣溫柔。
「念出來?」小恩摸不著頭緒,看著紙張最上面的兩個字:蟬堡。
「盡量用適中的聲音。」男人點點頭。
那眼神既不容反駁,也流露出希望被安撫的熱切。
好古怪的要求,不過總比兩個人持續詭異地對峙要好太多,小恩立刻照辦。
紙頁的材質非常普通,是市面上最尋常的影印紙,但上面所寫的東西就怪了。
是篇小說。
「蟬堡,沒有夢的小鎮之章3。」
小恩盡量咬字清楚:「 晚餐後,全家人一起在客廳看電視。母親打著丈夫的新毛衣。一直處於朦朧狀態的喬伊斯在母親的懷中睡覺,全身縮在一起,睡相甚甜。喬洛斯像個流氓一樣,大刺刺搶過父親習慣的搖椅位置,翹起二郎腿玩打火機。恩雅坐在正翻閱聖經的父親身旁,專注地看著電視的玩偶卡通「愛莉絲夢遊仙境」。」
男人坐在躺椅上,閉著眼睛,濃密的眉毛輕皺。
小恩看了男人一眼,繼續道:「”爸!要不要來隻菸!”喬洛斯用打火機點燃鉛筆末端,假裝抽煙。“住嘴。”父親嫌惡地瞪了喬洛斯一眼,喬洛斯只是嘻嘻嘻怪笑,沒大沒小。」
就這樣,小恩原本還分神觀察男人聽故事的表情,但隨著口中的故事發展,她的眼睛也漸漸只停留在紙片的字句上。
細細讀著,忘了自己一絲不掛。
五分鐘過去,小恩念到最後一段:「喬洛斯咧開嘴大笑,劇烈晃著搖椅大叫:「做夢!做夢!做夢……」母親看著躺在懷中熟睡的喬伊斯,喬伊斯睡到身體都微微發熱起來,眼皮快速顫動,嘴巴微開,口水從嘴角滲出。母親親吻喬伊斯的頸子。那麼愛睡覺的他,現在不知道是否做著夢?做著什麼夢?」
小恩抬起頭,遺憾地說:「沒了。」
男人睜開眼,好像睡了一覺那麼朦朧。
「確定嗎?」
「就寫到這了。」小恩將紙翻到背面,空白一片:「這是哪一本書的內容?」
男人沒有回答,只是小心翼翼地問:「可以,再讀一次嗎?」
就連輟學的自己都覺得識字是很稀鬆平常的事,怎麼,這個男人連學校都沒去過嗎?喔不,說不定這男人不是本國人,所以難怪話特別少,表達能力也差。
小恩當然不知道,也不敢問。
反正只是再讀一遍,小恩便仔細又念了一次。
這次還刻意放慢讀故事的節奏,讓專注聆聽的男人聽得更深刻。
七分鐘過去,男人再度睜開眼睛,大夢一場似的。
「現在呢?還要再念一次嗎?」小恩似乎沒有剛剛那麼緊張了。
「......」男人搖搖頭,眼角卻意猶未盡。
於是小恩又念了第三次,用平常的速度。
男人這次沒有閉眼,而是看著小恩讀紙的唇,不住微微點頭。
當故事結束,男人毫無變化的臉孔深處,第一次有了蜘蛛絲牽動荷葉的表情。
「沒頭沒尾的故事。」小恩將那疊紙放在地上,抬頭。
愣愣地看著男人的傢伙。
「......妳很好。」男人說話的時候,已有了反應。
男人不須起身,長手就將小恩輕輕拉放在身上。
就這麼在躺椅上做了起來。
一時沒看清楚,但九成九沒有戴套,小恩有些驚慌失措,卻不敢表示意見。
被牢牢抱住。
下體深處整個充實飽滿,小恩不需要多做什麼就能盡到來這裡的本分。
「唔......」男人低吟。
深度的接觸中,小恩感覺到男人身上的肌肉幾乎沒有彈性,從最底層一直緊繃到最外的皮膚,好像一把隨時都張開的弓。如果體毛全部豎起來的話,鐵定會扎傷人。
出奇地小恩並不討厭,因為男人動得比想像中慢得多,似乎在壓抑更猛烈的慾望,不知是憐香惜玉,還是在進行什麼克制慾望的儀式。
這讓小恩有些可憐他。
這人平常的工作顯然很吃重。
小恩雖不懂,但指尖輕輕刎過的觸感讓她有種直覺,這種肌肉絕非健身房能夠鍛鍊出來的溫室體魄,也不是海軍陸戰隊在短時間內所壓榨出的精實。
而是一種來自底層的人生。
做到激烈處,那人用手將小恩濕濕的頭髮撥開,像是要看清楚她的臉。
那股刺鼻的煙硝味扎進小恩的鼻腔。
這味道,她受不了,也永遠忘不了。
忍不住,指甲輕輕刮著那人的背。
越刮越深,留下十道歕紅。
- Oct 05 Fri 2007 20:08
殺手鐵塊,流離尋岸的花(8)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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