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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G輕輕鬆鬆地走在一樓長廊,手中拿著他慣用的黑槍。

走到長椅旁,突然,G的耳朵抽動了一下。

「不可試探上帝。」

G腳步不停,飛快揚起手,朝右邊上方遠遠扣下板機!







醫院C棟樓頂,十字瞄準鏡後,一隻銳利的眼睛。

一根願意與最最強傳說比快的手指。

「傳說就到今天為止了。」

西門蹲臥在天台上,朝長廊高高扣下板機。






兩顆子彈在空中交錯,擦出高速金屬火花。





西門的臉頰被劃破時,那杯放在長椅上還沒冷掉的咖啡,幾乎同時炸開!






G站在長廊的石柱後,吹著急促的口哨。

西門一動也不動,除了那根驕傲的手指。

扣發,扣發,扣發。

石柱的邊緣不斷爆起石屑,可怕的破碎聲毫無間斷在G的耳邊響起。

十字瞄準鏡後的西門,完全壓制住G的行動。

「你的好耳朵救了你,但先站在高處的人贏得比賽。」西門自言自語,不斷修正子彈行進的軌跡。

墨鏡後的G思考著什麼,在石屑紛飛中傾聽著什麼,垂下的手裡搖晃著黑槍,等待著什麼。

等待長廊的盡頭出現紅色的美麗殺影。

「G!」

霜低吼,手中的散彈槍口衝出數十粒滾燙的小鋼珠。

G低迴身,頭頂的石柱上方大塊轟落,一顆子彈自黑槍槍口噴出,咻地穿過長廊。

霜撟捷撲到石柱後,令G的子彈只約略擦到霜的大腿。




「情況很險峻呢。」G打了個噴嚏,石屑又在頭頂上爆開。




西門的居高臨下,加上霜五個石柱外的近距離角度,使得G躲在石柱後面的空間越來越小,挪動身子都嫌辛苦,更遑論反擊。

鮮血自霜的大腿上慢慢滴落,像是計算某種時間似的。

「我剛剛那槍是手下留情了!」G大叫。

雖然並非如此。

「那你肯定後悔。」霜冷笑。

霜的散彈槍觀察著G映在地上的影子。

影子一有些許晃動,散彈槍便轟出數十高速燃行的鋼珠,有些崩壞石柱,有些刻意朝G對面的地上,子彈撞擊地面後,殘餘的能量復又令子彈以凌亂的角度繼續折行,噴得G全身刺痛。

剛剛G的子彈只擦過霜的大腿,而不是命中她的肝臟。這「失誤」給了霜非常大的信心。G的無敵傳說在那一槍中幻滅。

動作有些狼狽地遮擋反彈的鋼珠,G不得不承認,自己正在跟死神近距離對話。

墨鏡龜裂了一片,臉上數條發燙的紅線。

石柱的結構越來越單薄,雖然距離完全崩毀還有一大段誇張的落差,但距離將G逼出石柱,已是眨眼可期。

蹲在石柱後的G嘆氣,只好拿出手機。





天台頂,一陣清脆的手機鈴響。

「喂,我是G。」

「……」西門按下藍芽耳機的通話鈕。

「可能的話,我實在不想殺你,也不想殺霜。」

「我收了錢。」西門說,臉頰上的灼熱感持續燒燙著,又扣下板機。

但這不是主要的理由。

每個殺手都想知道:「自己有沒有能耐殺掉G」這危險問題的答案。

尤其是這位傳奇殺手,才剛剛露了一手極其漂亮的聽音辨位,只要再往左偏一毫,蹲踞天台上的自己已垂下雙手。

「收了錢……西門啊,你不當殺手的條件是什麼?我幫你解除吧。」

西門莞爾,但子彈依舊將G隱身的石柱一片片削開。

G這傢伙,先不說他在槍戰過程中猜到在高處狙擊他的人是誰這樣恐怖的本領,他居然打了通電話給對手聊天。

簡直是,瞧不起人。

「G啊,你是著急了,還是太悠閒了?我注意到你今天忘了帶第二把槍,所以說,即使身為最強的傳說,還是一點都大意不得呢。」西門持續射擊,子彈像鑽孔機般往石柱猛力釘、釘、釘、釘、釘。

快要沒子彈了。

「是啊,誰料得到。」G也知道。

等待西門更換狙擊槍彈夾,重新微調誤差,那便是G衝出、與霜決勝負的時刻。

珍貴的兩秒。





從遠方慢慢靠近的警笛聲。




「西門,有時候你真的蠻無趣的。」

G看著地上破碎的墨鏡片,關掉手機。





霜深呼吸,散彈槍壓制型的轟擊節奏悄悄改變。

霜全神貫注,準備衝出。

她不求完全由自己殺死G,即使同歸於盡也無所謂。

只要與西門約定的子彈,能夠狠狠將拋棄她、又殺死她新戀人的G釘落地獄。






與霜約定的子彈。

十字瞄準鏡後的西門可是有備而來,狙擊槍裡的彈夾經過特殊改造,比一般的彈夾多了兩顆子彈。

西門可以感覺到,一向沈靜的自己,心跳越來越急促。

那是興奮。






草地上的自動灑水器啟動。

午後的風,捎來青草的苦澀氣味。






倒數第三顆子彈,子彈將石柱釘得石灰碎揚。

倒數第二顆子彈,彈道削裂石柱。

倒數最後一顆子彈……





黑色的身影從石柱左邊衝出,比預期的還要早!

西門倉促扣下板機,卻見子彈穿透飄在半空中的黑色西裝,黑衣隨即被無數鋼珠轟碎成翩翩黑蝶。





西門愣住了。

驕傲的手指也愣住了。





完整無暇的石柱。

穿著黑色襯衫的G站在霜的後面,黑槍對準腰際。





西門可以確定自己完全沒有眨眼。

但在自己注意力被拋出的黑衣引開之際,有道模糊的什麼,比自己扣板機的速度還要快。

那模糊的什麼,在倏忽之間就從石柱右端晃出黑色十字的死亡陰影外,反抄到霜的身後。G。

要重新架動狙擊槍嗎?

西門額上的冷汗洌下。





咻。

霜錯愕倒下。

已意識到、卻只僅僅迴轉到一半的散彈槍,從霜的手中斜斜摔落在石柱下。

G蹲下,持槍的右手放在左膝上,看著奄奄一息的霜。

霜艱辛喘著氣,卻兀自強硬地瞪著G。






天台上,已空無一人。





破碎的墨鏡後,G細長的眼睛彷彿在嘆息,左手捏了捏霜的俏臉。

「約翰……約翰死前說了什麼話?有沒有…留口信給我。」霜用力壓著中槍的下腹,竭力保持意識。

「他說,紅色的部份就用我的血吧。然後我說,真的假的?他點點頭,我就照辦了。」G回憶起那個忙碌的夜。

「他沒有說,他很愛我?」霜咬牙,壓住下腹的手在顫抖。

「……畫家都是這樣的。」G將手槍收起。

霜閉上眼睛,壓抑著悲傷的激動。

「看開點吧,霜,不是所有人都跟我們殺手一樣,死前愛念浪漫的對白。」G嘆氣,又捏捏霜的俏臉。

霜還是不說話。

「說到這個,能不能念句對白送給我?例如提醒我鼻子不好要看醫生之類的,畢竟在一起過,以後我難免會想妳。」G拿出黑色手機,放在霜的嘴唇邊,按下錄音鍵。

霜面無表情,在手機旁低聲咕噥了幾句,聲音越來越細。

「馬的,妳在講三小啦?」G苦笑,伸手蓋住霜的眼睛。



自動灑水器旁,在陽光下譜出一道淡淡的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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